中国首款医用口罩，竟是因为东北旱獭？

“人们在自然界与传染病斗争的过程中，就发现人与自然必须和谐相处。因为70%以上的传染病都是由动物或者野生动物传染给人类的，又或者是环境污染导致的。”

我出生于王屋山脚下。大家可能不知道王屋山，但一定知道愚公移山。

“王屋、太行二山，方七百里，高万仞，本在冀州之南、河阳之北，北山愚公者，年且九十，挖山不止”。我就是愚公的后代，愚公传人。王屋山就坐落在黄河上最大的水库，小浪底水库。

我曾经有20年以上的军旅生涯，至今在中山大学工作也20年了。

先让我们回顾一下新冠疫情目前的状况，在去年年底，我国首次报道了新冠疫情。因为它和SARS是同一个家族，与17年前的非典相比，按照时间顺序来讲，它排名第二，所以我称它为“傻小二”。

别看它傻，但它威力不小，截至2020年8月22日，它已经传播到全球200多个国家，导致全球确诊2300万人，死亡超过80万。

美国即使是最先进的国家，也不能幸免，目前为止，美国新冠肺炎确诊超过580万人，死亡人数高达18万。

我国科学家们努力拼搏，艰苦奋斗，第一时间分离了病毒，并将全序列共享给了全世界各个国家，为正确的认识“傻二”的特性奠定了基础。

这要感谢我国政府、我党的正确指挥，使我们国家在前期的抗疫过程中取得了战略性的胜利，并为保护我国人民健康做出了巨大贡献。

关于新冠肺炎或者“傻小二”的溯源问题，目前有大量的证据表明，它来自于蝙蝠，但是如何从蝙蝠跨种传播到人类，还需要全球的科学家们共同努力来解释“傻小二”如何从蝙蝠跨种传播到人类的科学问题。

其实，蝙蝠具有特殊的功能，因为它会飞，但却不是鸟。它和人一样是一种哺乳动物。

通过研究，科学家们在200多种蝙蝠身上发现至少超过4100种病毒，其中像“傻二”一样的冠状病毒家族就有500多种，而这些病毒几乎有一半以上都会感染人类和动物。

其实人类的历史也就是传染病的历史，人类的历史也是人类和传染病作战的历史。

我们不妨回顾历史，看看人类和传染病战斗的经历，这些经历带给人类的是什么？

人类与传染病斗争的历史

我们先从引起欧洲大流行疾病的瘟疫鼠疫开始。

在人类历史上曾有三次大的鼠疫流行：第一次是6世纪的瘟疫“查士丁尼”，导致欧洲5千万人的死亡，查士丁尼是欧洲的一个皇帝；第二次是14世纪的瘟疫“中世纪”，导致欧洲高达2500万人的死亡；第三次瘟疫发生在19世纪，死亡人数超过了1200万。

中世纪的瘟疫导致的人类灾难极其恐怖，文艺复兴时期的三杰之一——薄伽丘，在他著名诗集《十日谈》里，对这一次的疫情作了描述：

“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，即使人在家里死亡，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死亡的，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成车成车的死人拉到城外。”

英国的一个小村，亚姆村，位于英国的曼彻斯特。它总共有344人，死亡了267个，仅剩余77人。

这次疫情是一位商人将一批布料送到了亚姆村。布料中夹带有鼠疫细菌的跳蚤，引起了这一次疫情的暴发。

但是人们对这次疫情束手无策，就想逃亡出去活命。这里面有一位神父叫威廉姆·莫泊桑，他劝说大家“留在家里自我隔离，不要再传出去传播给他人”。

当时村里所有人留在村里等待死亡，这是一次真正人性的体现，是因为他们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，都留下了纸张上的一些片言只语，这些片言只语让后人将其作为墓志铭写在了墓上。

其中一个村民在死前写下了一句墓志铭：原谅我不能够给你更多的爱，因为他们需要我。

现在这个村变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，留给后人在参观游览的同时回顾历史，也回顾人间需要的真爱。

第二个例子是第二种疾病的疫情暴发，由霍乱引起。而霍乱是由霍乱弧菌引起来的，在全球曾引起七次大的流行。

第一次从1817年开始，短短的几十年之内，导致了成千上万的人死亡，其中以印度为例，竟导致了3800万人的死亡。

所以它被称得起“世界上最令人害怕、最引人注目的19世纪的世界病”。

曾经在这一次疫情的流行过程中，伦敦也不可避免。伦敦苏活区的布劳维克街，树立了一个水泵雕塑，向后人诉说着在此次伦敦疫情过程中的悲惨壮烈事件。

当时1854年秋天，伦敦暴发的疫情导致10天内500人死亡，人心惶惶，不可预测，甚至连英国公共卫生之父——埃德温都毫无办法。

这时候有一个专家——John Snow，他是麻醉科的医生，也是流行病学的开拓者，他发现这一次的疫情和以前的黑死病不同，也就是和鼠疫不同。它的主要症状是上吐下泻的腹泻。

所以他就考虑是否与饮水、食物相关呢？他再次调查，通过泰晤士河岸的死亡率和市中心的不同，也就是泰晤士河岸的死亡率高于市中心，但都与一个水源的水泵有关。

同时，他将死亡的人按照家庭地址在地图上标识出来，发现大部分的死亡病例都在宽街与剑桥街交叉口处的水泵附近。

因此他发现了这次疫情是水源污染导致的。此后他就建议政府改造水源，铺设下水管道。这为后期霍乱防控奠定了有力的科学基础，让人类避免霍乱的危害。

其实在我国也发生过一次大的疫情，这一次疫情也是鼠疫。在我国历史上至少有五次大的鼠疫发生，导致超过100万人的死亡。

例如1910年的中国鼠疫事件，它发生在中国东北。中国边境小城满洲里，有一个张姓木铺，来了两名来自沙俄的伐木工，引起了这次疫情的暴发。

后来这次疫情的暴发，发生在东北的傅家甸。傅家甸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，里面住着来自很多地区的猎人。

当时由于貂皮上涨，这里聚集了很多从事貂皮生意的人，导致貂的数量下降。这时，猎人们将目光聚向和貂一样形状的旱獭，想利用旱獭的皮来做皮草生意。

他们并不知道旱獭体内存着大量的鼠疫杆菌，所以引起和加强了这次疾病暴发。

当时清政府委派了伍连德先生，任命他为东三省鼠疫防控的全权总医官。他出生于广东，在英国学习公共卫生并获得了博士学位。

经过调查，他发现这一次的鼠疫和以前的鼠疫完全不一样：以前的鼠疫是黑死病，这一次的鼠疫主要是引起肺脏疾病。

因此他发明了中国第一款医用口罩——伍氏口罩，并建立疫区隔离，设立消毒措施，进行集体火葬等等。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有效控制了鼠疫疫情，他也被称为抗鼠疫卫士。

人类必须与自然和谐相处

人们在自然界和传染病斗争的过程中，就发现人与自然必须和谐相处。因为70%以上的传染病都是由动物或者野生动物传染给人类的，或者是环境污染导致的。

因此人类要想健康，必须实现环境健康、动物健康。

有一个新的传染病防控的健康理念——One Health，人类、自然和动物同一健康。它强调多部门的合作、跨学科的交叉合作，来保证人类、动物和环境的健康。

1994年的澳洲村庄亨德拉，养殖过大量赛马，参加过世界各地的著名赛事，获得过很多奖项。

但突然间，其中的21匹赛马发病，14匹死亡，随后驯马师和马厩的养殖工人也染病，驯马师死亡。

这时候引起了各部高度关注，政府协调多个学科、多个部门进行调查，发现这是一个新的病毒，也是由蝙蝠传给马，然后由马传给人的一种新型病毒。

这个病毒被命名为亨德拉病毒。它是蝙蝠在繁殖季节留下的大量胎盘，污染了当地的草地，而草地污染了马匹，再感染了马和它接触的人。

由于及时采取了有效的措施，包括当时一个国际赛事都停止了，才扼制了这一疾病从澳大利亚向全国乃至全球传播的可能性。

在我国多学科交叉，One Health理念也有成功的例子，比如说H7N9禽流感。

2017年，我们在上海发现了H7N9感染人的病例，但通过政府的协调，各部门的合作，发现它是由新的禽流感病毒造成的。

它曾从上海传播到广州、苏州乃至全国，导致1560人的感染，近600人的死亡，其病死率高达40%。

这一新型传染病是由候鸟、野鸟、家禽之间的病毒变异引起死亡，而我们将正常的家禽作为主要的食物，对它们的接触更加广泛，就导致了这一次疾病在人间的传播。

因此，通过多个学科，各个科学家的努力，禽类用的H7N9疫苗研制成功了。

同时政府禁止活禽交易，有效地防控了H7N9在人类的进一步传播。

在人类防控传染病的过程中，或者人类与传染病的斗争过程中，很多的科学家们为全面防控立下了汗马功劳，因此我们应该纪念他们。

例如全球第一个发现青霉素的亚历山大·弗莱明。青霉素作为抗生素，消灭了以细菌为主的传染病肆虐的可能，比如鼠疫杆菌、霍乱杆菌。

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着新的传染病对人类的危害。例如17年前的SARS病毒、还有埃博拉病毒、艾滋病病毒，以及我们现在正经历的新型冠状病毒。

诺贝尔经济奖得主约书亚·莱德伯曾经说过，“病毒是人类最后的一个敌人，需要我们共同努力，努力面对，去战胜它。”

人类如何防控传染病？

如果做好了传染病的防控的三个环节的任何一个环节，都能够有效防控传染病的发生。

第一个环节是在引起疾病的传染源。如果是动物引起的传染病，那就是动物是传染源；如果动物传给人，人又传给人的过程中，病人又是传染源。

第二个是在传播途径上防控。不同的病原体传播途径不同，这一次新冠就是通过空气传播、接触传播。

那么我们知道的登革热，是由蚊子传播的；它也有可能是通过水传播的，例如刚才提到的霍乱。

文 | 陆家海 中山大学流行病学和微生物学教授